找到那地方，打車費就花了一百多，因為太偏僻。

下車之後，遠遠看見好幾輛警車停在路邊，一些警察在草叢中走來走去，用鐵絲撥開草叢正在尋找什麽。

司機驚訝地說：“謔，這邊怎麽了？出人命案了嗎？”

狄振隨口敷衍幾句，然後走了過去，穿過草叢，王冰招呼一聲，“狄哥，你來啦！”

“怎麽發現的？”

“群眾報警呀，這女孩果然還是……”

狄振朝地上瞅了一眼，瞳孔一陣收縮，周李茜妍被打扮得像個精致的洋娃娃，皮膚因失血而蒼白，神情呆滯、四肢僵硬，她身上裹著一層透明塑料膜。

似乎和狄振夢裏所見很像，當看見曾經說過話的女孩躺在這裏，而她的家人還在千裏之外籌備過年，盼著女兒回來，這種心情實在不好過。

狄振心中產生一種強烈的憎恨，兇手為了滿足自己那扭曲的欲望，就殺死一個花樣年華的少女，簡直是罪大惡極。

狄振過於關註屍體，沒註意到宋昭昭也在，她站起來好像對其它人說話，其實是說給狄振聽，“死亡時間應該是七天以前，全身沒有明顯外傷，指甲、嘴唇發紫，可能是死於中毒。我還註意到一件事情，狄……龔警官，幫我擡一下屍體。”

“怎麽擡？”龔競帆問。

“擡起來就好。”

二人合力把屍體擡起來，龔競帆詫異道：“好像很輕啊！”

宋昭昭請他放下，然後用鑷開撥開腹部的衣物，屍體的腹部露出一道縫合線，她說：“我用骨聽術發現內臟是空的，似乎填充了一些棉絮之類的東西。”

“把人做成標本嗎？”

“人的腐爛過程，是腸胃中的細菌沒有食物可吃，跑進血液中分解全身，內臟被取掉，自然會大大推遲腐爛時間，另外她身上有幾處針孔，但沒有生活反應，應該是死後被人向靜脈中註射了防腐的液體。”

龔競帆皺眉道：“他的手法比以前更……變態了，但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。”

宋昭昭檢查了一下屍體的衣物，說：“這款式的衣服好像是ＸＸ牌的，但怎麽沒有標簽？”

龔競帆說：“我和王冰已經查了，所有給屍體穿上的衣服全是網上能找到的款式，但並不是購買的，兇手按照網上的款式自己制作的。”

狄振問：“原材料追查不到嗎？”

龔競帆搖頭，“能追查早就追查了，這已經是第六名死者了，毫無辦法……小狄，你查到什麽線索嗎？”

狄振說：“我覺得死者都是同一類型的女孩，我想追查兇手愛戀類型的源頭，但是太難了，我認識的黑客還在查。”

他也不能確定王莎莎就是源頭，還是不說了。

“狄振？”

宋昭昭喊了他一聲，狄振“嗯”一聲作答。

宋昭昭指指邊上，於是二人走了過去，宋昭昭說：“其實這個連環案，前幾起都是我父親解剖的，根本找不到有用的線索，我覺得這次也懸。”

狄振黯淡地點頭，“確實不太樂觀。”

“但這次有你在，你們攝心有什麽辦法嗎？我聽說，你們有一些特別玄妙的手法，可以推演兇手的行動軌跡。”

“宋家的‘穿墻察氣術’是真的嗎？”

“我不知道，似乎已經失傳了。”

狄振抱歉地搖頭，“你說的玄妙手段，和‘穿墻察氣術’一樣，都只是傳說而已。古刑八門再強，終究是立足現實的，但是在傳承過程中，為了增加神秘感，會給自己的門派編一些不存在的神技。”

宋昭昭清澈的眼睛裏寫滿失望，她輕咬嘴唇，“這女孩真的很可憐的，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這樣的屍體。”

狄振感受到這種沈重，突然他想起曾經與狄公的一段對話，狄振問：“‘意識海’是真的嗎？”

狄公說：“答案你自己去尋找吧，人類已知的越多，未知就會更多。”說著狄公拿起一個裝滿水的杯子在手中搖晃，“人類的意識到底是什麽呢？”

原來這就是夢境的原型，那只搖晃杯子的手，在拷問狄振的靈魂，“水要如何逃出杯子的束縛。”

意識是水，肉身就是杯子，水可以離開杯子嗎，離開肉身的意識又是什麽？

他確實在夢中窺見了別人的夢，雖然只是模糊不清的，但夢中所見所聞，絕對不是源自他的內心，而是另一顆變態的大腦。

狄振突然說：“你知道祝由和攝心的區別嗎？”

宋昭昭楞了一下答道：“祝由我聽說，和攝心很像的，很久以前是兄弟門派。”

“攝心是對活人使用心理學手段，祝由則是對死人用。”

“對死人要怎麽用？”

“他們可以‘請靈上身’，借死者之口，還原案情！”

宋昭昭詫異不已，完全不相信，從科學角度來說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，有心理活動的，還能叫作死人嗎？

狄振說：“其實我也不信，但是在古代，祝由這一門就是這樣破案的，唐朝大理寺卿柳三郎便是祝由傳人，他所著的《折獄集》確實記載了這種手法，可惜已經失傳。”

宋昭昭仍是一臉不可思議地說：“你相信這是真的嗎？”

“不管是真是假，這世上確實有攝心和屍驗以外的其它破案手段，如果你打算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抓到兇手，我建議去尋找祝由傳人。”

宋昭昭點頭說：“我讓梟將去找吧，謝謝你告訴我這些。”

又見到狄振，宋昭昭心裏是很高興的，想問他最近好不好，過年有什麽打算，可是總覺得，工作以外的話題似乎有點不合時宜。

這時龔競帆突然喊了一聲，“餵，上面那是什麽？”

二人擡頭，只見天上有個東西在動，狄振掏出手機對準它，調節焦距，發現是一架無人機，上面還搭載著小型攝像機，狄振把這個發現告訴了其它人。

“混蛋，是記者嗎？”龔競帆罵道，“王冰，上車，把它弄下來，消息不能外傳！”

狄振環顧四周，然後撿起一枚石子，宋昭昭說：“沒用的，太遠了，槍都打不著。”

“這東西有控制半徑的，飛那麽高，垂直距離就不會太遠。”

狄振解釋道，突然朝不遠處的草叢擲出石子，只聽見“哎喲”一聲，一個人從裏面滾了出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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